默婵娟_第三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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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三章 (第4/4页)

宝穿着男装比较方便行走,不似默婵长裙曳地,一旦被雨打湿,裙摆黏在腿上好不愧狈,加上自幼缠足,走在湿滑的泥土路上,一不留神便跌跤!

    “默婵,你要不要紧?”

    “我没关系。”

    元宝借力给她,她作势要起,由右脚踝处传来一阵抽搐剧痛,又跌坐回泥地上,疼得要掉眼泪,她知道,自己被雨迷蒙了视线,踩到地上的凹洞里,扭伤了脚。

    “元宝,我的右脚扭伤,没办法走。”

    “那怎么办?”金元宝感到相当惶恐,不知道该怎么办!

    长久以来,她不止一次埋怨亲娘为了夺产野心及巩固自己在金家的地位,生下她却谎报是男婴,直到六年前生下弟弟,才让她恢复女儿身,却也错过了缠足的最佳时机,害得她一双大脚丫时常被jiejie们取笑。

    而如今,她反而庆幸自己一双大脚,也才领悟到缠足对女人是一项行动上的剥削,使女人行动不便,乖乖听命于男人。

    她提出建言:“我回去余园找人帮忙好了。”一时忘了默婵听不见。

    默婵的两眼闭着,额上疼得冒出的冷汗也立即被雨水洗去,冷静的回想离此最近的一户农家姓李,李大娘种的黄瓜最甜脆了,跟她说过两次话,是个满热心的妇人。她想可以叫元宝去李家,他们有板车,可以运载人。

    “元宝,我想…”

    言犹未毕,她感到有人欺近她,一下子将她凌空抱起,吓得她屏住呼吸,直到看清来人,才吐出一口气:“是你!”

    范啼明低声道:“我不放心,赶来看看。”

    他们一时沉默起来,默婵咀嚼他话里的情味,她的脸颊马上红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你会淋雨的。”她看到丢弃一旁的油纸伞,呐呐道。

    “不打紧。”

    金元宝发觉,这两人之间似乎笼罩着一股奇异的吸引力,这是她不曾感受过的,却是瞧着也兴奋的感觉,她睁大了两眼,痴痴地看着。

    但愿是好戏连台!她想。

    等回到住处,默婵在元宝和冷翠的协助下换了干净的衣物,但是她的脚伤却需去城里找医生来。范啼明出声说他略识跌打损伤的治疗法,自愿帮她看。默婵一百个不愿意!让一个男人瞧见她的三寸金莲,羞也羞死了。

    “默婵姑娘,你不希望看到自己的脚肿成猪脚吧!”

    这个男人说话可真毒!默婵还是摇头。

    “去城里请大夫,哪一个不是男的?”范啼明一针见血的说。

    “那不同,有几个老大夫…”

    范啼明快言道:“若是你觉得我冒犯了你,大不了我娶你!”

    默婵以为自己弄错了,一时瞠目结舌。

    元宝乐得扇风点火:“好也,好也!君子一言,快马一鞭!”她很是鸡婆的拉高默婵的裙摆,露出一双金莲,把右脚挪递给他。

    “你干什么啦!”默婵几乎失声尖叫,右足已被男人的大手握住,努力想挣脱掌控,却只有更痛的份,她气得要掉泪。

    范啼明安抚道:“你把我当作一名大夫吧,默婵姑娘,别与自己的伤势过不去。”她不再挣扎,任由他摆布。瞧他蹲在自己面前,神情那样温和、诚恳,还有一些…怜惜?啊,她不敢往下想,这太不正经了。

    月光在房里洒下一片银光。

    默婵躺着只是躺着,一心的凌乱,总觉得他那张温柔的笑脸仍在眼前,一动也不动的盯视着自己,他的眼神好复杂,她解读不出,只感觉一簇凝走的火花从他浓淡适中的剑眉下闪迸出来,俊脸上有着一股摇撼不动的力量,虽说只是匆匆的一瞥,随即又垂首为她推拿脚伤,然而,仅此一瞥,在感觉里似乎已抵得过千年。

    她不自觉地坐起身子,摩挲裹着白布的脚踝,已不大痛,跟平常似乎没什么两样,但是,就是不同,那力量拿捏得十分准确的男人的大手,留下那股炙人的温热,通过她的血脉,深印在她的心版上,滞留不去。

    这一思量,又使她的心轻轻的、轻轻的战栗起来。

    如果这是心动的感觉,因何来得全无征兆?要来的,终究这样的来了。

    十八年来,她的心像一池深宅大院内的池水,就算偶有波纹,也不过是冬风吹拂,雷雨叮呼,激荡不了多久,又复归沉寂。她一贯是静息的,令人舒泰的,在生命的漩涡中随波逐流,连挣扎都没有,也不知道最终的归宿会在哪里。

    她这才想起十几年来,自己只是别人精彩生命里的一个点缀,一件中看不中用的香扇坠子。真正属于她的欢笑,只有母亲在世的那段幼年记忆,再往后的日子,尽管表面上嬉笑着、同享着荣华,悠悠哉哉,久了,疑真似假,疑假似真,再也分不清了。但总是孤寂的,和眼见的一切都隔着一层透明的薄纱,仿佛在戏台下观看台上的富贵荣华,说到底,与己何干?

    自己守着一片孤寂的心田,从没有谁能闯进来。

    可是,那张还算陌生的脸,却突然的闯入,使她极度的惊喜,也极度的骇怕,在恍惚的情怀中,尝到了进退失据的苦涩滋味,她有时茫然,然而,有份意识愈来愈清晰:自己是配不上他的!

    除了晓得他的姓名外,他来自何方?靠什么维生?由北方来到江南,是暂住或久居?她全然不知。可是,她直觉他是不平凡的,至少和平凡的自己比起来,他很不平凡。

    默婵坐在那儿,静静的坐着,好一会儿没有意识动静。

    “咪呜!”

    蓝丝跳上床,准备窝在女主人怀里作好梦,昨晚被金元宝踢下床去,它记恨的到今天都不甩金元宝一下。

    “蓝丝,怎么今天都不理我?”默婵移转注意力轻声喃语。

    蓝丝傲慢的瞄了她一眼,在自己的老位子上窝成一团。

    “你这家伙!”

    默婵笑着躺下来,将它圈入怀里,抚摸它软如丝绸的蓝毛,它倒是很享受的没有拒绝,不一会,沉入睡乡。

    “是该睡了。”她像在说给自己听。

    为什么傻傻的想得那么远呢?人家只是出于好意为她治伤。这样的一转念,脸蛋儿在暗夜里羞红了。

    这一夜睡得不太安稳,半梦半醒间仿佛感应到某种动荡,也不认真想弄明白,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,反而睡得更沉了。

    清醒时,已是日上三竿,蓝丝早溜走了。

    默婵想起身,有个人影晃动到她面前来,香风袭人。

    “jiejie!”她怔愣住了。

    修饰得雍容华贵的江庭月,眉尖轻蹙了一下,走出房外,让女仆伺候她。

    默婵的心一凛,她的宁静日子要结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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