迷毒_第二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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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二章 (第4/4页)

    语音不曾微扬,他的手,却变得冰冷。他仿佛回到那时,再次受到痛苦抉择的折磨。已许久不曾出现的忐忑情绪,满布心头。

    为何?都已事隔多年,久到他几乎不曾再忆起此事,却突然间,被眼前男孩挑了开,一切历历在目。

    男孩急促呼息,紧握的拳颤抖,几要哭了般。却突然一跃起身,朝他扑去。“我杀了你!”

    还有第三种选择吗?杀了…他?即使心知不敌?迟昊一怔,本能地痹篇男孩的攻击,男孩仆跌倒地,他长剑一挥,就要朝男孩背部刺落,却在距离一寸的地方,剑像有了自己的意志,违抗了他,硬生生停住。

    “我不选、我不选!我只要杀了你!”男孩趴在地上,激愤哭喊。

    对心头的撼动不明所以,迟昊用劲就要下手,剑尖抵上rou体的阻碍,让他顿了动作,说什么也无法再刺进分毫。

    你真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?!

    你也是人生父母养育的啊…方才男孩父亲临死前的话浮现脑海,迟昊闭眼,眉宇聚起。多年前,杀了母亲的感觉仿佛又回到手上。

    不是早忘了吗?早被训练成与心慈手软完全绝缘的杀手,却又为何忆起?

    视线调回男孩身上,持剑的手,像僵持了。杀了他、放了他、杀了他、放了他…激烈的心音不断鼓噪,一低头,对上男孩怒火灼亮的眼,心狠狠一震…

    那是他,他在多年前为了自私自利而舍弃的良知,如今出现谴责着他!

    “…大师兄呢?快去找!”

    自远处传来的喊声拉回他的神智。微一犹豫,他倏地收剑,弯身一把揪住男孩衣领,掷回藏身处后,握拳一击,床板应声而下。

    他旋身快步走出房间,像有洪水猛兽追赶般往前疾定。四周一片黑暗,他的心却是空白一片。

    他只为了杀人存在,心思只为如何杀人运转,如今,他却连剑都刺不下去!

    他能何去何从?

    瞬间,所有嘈杂离得遥远,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紧紧包围,一股陌生的感觉攀爬上心,迟昊退了步,立足点却整个碎裂,他只能毫无抵抗能力地坠落!

    突然,有人紧紧握住他的手,将他带向光明。

    迟昊睁开眼,望进一双灵瞳水眸。

    又是她,他总是在她面前失控!迟昊闭眼,感觉呼吸粗重,全身大汗淋漓。

    自从那次任务失败后,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就被尽数摧毁。

    一直到后来,他才明白,那股陌生的感觉是恐惧。自有意识就被深植的生命意义,在刹那间崩毁,天地恁大,他却找不到立足之地。他都脱离罗刹门了,不是吗?他都不再滥杀无辜了,不是吗?为何不放过他?!

    感觉他的手微微抽动,海品颐咬唇,将他的手握得更紧。该怎么做才能帮他?才能让他自深沉的梦魇中脱离?

    方才睡梦中,她被些微声响吵醒,看到他痛苦闭眼,置于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抓握,她才递过手,就被紧紧握住。

    “毒又发作了吗?”海品颐跪坐榻前,柔声轻问。

    掌中的暖嫩触感,牵动他的心。迟昊张开眼,望进那双眸子,在黑眸中闪耀灿动的光。她将榻让给他,自己用干草在墙角铺了简陋床位而睡,如今,却出现他身旁,还握着他的手。

    迟昊敛了心神,松开手,撑坐起身,摇摇头。

    “你作了什么梦?”那总咬牙强抑的表情,刺痛她的心。

    迟昊控制住紊乱的呼吸,沉声道:“不干你的事。”

    海品颐唇瓣紧抿,瞪着他,被他的自我保护气得直想咆哮。有本事就别老在睡梦中露出那种失防的神情,勾起了担虑又不让人了解,这算什么?!

    “是不干我的事,但我担心啊!”强烈的挂念让她还是忍不住低喊。“我不管你过去经历了什么,但既然要脱离,就脱离得彻底一点!这里不是罗刹门,每个人都是血rou之躯,有情感、会担心,你懂不懂?”

    迟昊分不清,是被她揭破弱点的恼怒多些,还是被她激烈的言词撼动多些。她明知他身陷梦魇,却并非以此要胁,而是要他敞开心防,因为,她担心。

    但只一瞬间,那窜过胸臆的陌生反应,立即被再度筑起的防备掩盖。

    她又懂什么?罗刹门里的晦暗又岂是身处太平盛世的她可以体会的?凭什么大言不惭地要他彻底脱离?

    “我是不懂。”迟昊用森冷的口吻说出无情的话语。“你何苦为一个杀人无数的凶手担心?说不定我伤好后,第一个就是杀你灭口。”

    海品颐哑然,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。

    她知道他说的是真,沾染血腥的手上不介意再多她这条人命。但,若他真如他所说的那般冷残,又怎会一再深陷于丧失自制的梦境中无法自救?

    她想问,他经历了什么,罗刹门又对他做了什么,偏,他什么都不肯说。她无声轻叹口气,目光因关怀而放柔。

    “那我也只能认了,是吧?”海品颐扬起淡笑,轻声道:“我要救的人是你,不管你是谁,有什么样的过去,都没有关联。”

    迟昊灼灼的目光望进她的眼里,在那片晶灿之中,他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虚假犹豫。澎湃的情绪让他无法压制,他倏地躺下闭眼,摆明不想再谈。

    海品颐无法,只好走回自己的位置躺下,将披风拉至下颔处,看着他轮廓深邃的侧脸,轻轻咬唇。

    她不是只因为害他中毒而内疚吗?不是只要让他痊愈就好了吗?但为何见他被梦魇拘绑,她会觉得这么难过?听到他要杀她,她不为自己的生命感到恐惧,却怕他身陷自我束缚的痛苦。

    这种不明所以的情绪是什么呢?她厘不清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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