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蝶藤萝_第四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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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四章 (第3/5页)

那时真的太天真了,车子驶出市区,走了一段好长、好荒僻的路,敏贞仍没有警觉,后来到了一个景色优美的山城,旅馆树立,招牌上都有“温泉”二字,她才慌张起来。

    后来,她才晓得这是艳名远播、让男人买醉的北投。

    若非她死命地捶打车窗,若非陪客人上山洗温泉的彩霞经过,后果真的不堪设想。

    从此,她再也不敢任性随意,不敢凡事理所当然,外面的世界固然悠然自在,但也很容易溺毙。

    彩霞是来自宜兰乡下的女孩,五岁当养女,十四岁被卖到妓院,虽然在风尘中打滚,但直爽热心的脾气仍不变。

    敏贞由彩霞那儿学到不少东西,对一些事的看法也有了修正,特别是学习如何在逆境中不怨天尤人,还能保存一颗关怀的心,让她从不见天日的牛角尖跳脱出来,真正掌握她离家独立后的生活。

    如今一切都上轨道了,她又不甘寂寞,想去翻扰那不堪的过去吗?她准备好了吗?

    清明过后的一个休假日,敏贞受不住好奇和煎熬,又回到大稻煌的茶市街。

    迎面而来的是久违的茶香,及腰高的亭仔脚挤满了低头拣茶的女工。

    邱记茶行的招牌仍远远挂着,曾经豪华风光的西式洋楼似乎有些岁月的沧桑了。

    忽然传来茉莉香,白毯似地铺成一大片,令她想起秀里茶厂前的忙碌和她老爱嚼茉莉花的毛病。

    小心痹篇一群跳茶箱和绳索的孩子,她来到另一家茶行,表明了要找丁惠珍。

    “惠珍呀!她年初就回家结婚了。”一个女工说。

    这倒很出乎敏贞意料之外,她问:“她嫁到哪里去了?她还会回台北吗?”

    “她好像嫁到龙潭,至于会不会回台北我就不清楚了。”那个女工说“对了!她姑妈在这里,你可以问她详细情形。”

    “不必…我…”敏贞阻止,但对方已去叫人了。

    惠珍的姑妈,这里人称阿青婶,也是从秀里出来的,想必多少风闻她逃家的事,这一碰面岂不是自投罗网吗?

    她很想从高台基跳下去,但怕扭伤了脚,想走石阶又太多障碍,才迟疑几秒,她就被叫住了。

    “敏贞小姐,真是你!”阿青婶满脸惊喜“好多人在找你,你终于出现了!”

    “阿青婶好。”敏贞不安地说。

    “这两年你到底在哪里呢?你家人到处打探,特别是冯家的大儿子绍远和你的惜梅姨,三不五里就来问呢!”阿青婶说“你是在我这里跑掉的,我总觉得有责任。”

    “实在很失礼。”敏贞只有说:“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应该回家了吧?毕竟是自己的亲人,总不能躲一辈子嘛!”阿青婶有意劝她。

    “我明白。”敏贞应付着,人往后退,一心只想脱身,深怕会有熟人从邱记出来。

    “对了,你是住在附近吗?在哪里工作?是不是还在茶厂里?”阿青婶似乎心要问到底“哪一家茶厂?”

    “我在服装社…”敏贞心一慌,随便答一名,就顾不得礼貌说:“我真的该走了,谢谢!再见!”

    几乎逃难般的,她仓惶疾走,直到水门,确定没有人跟踪,才松了一口气。至少不是像上一次那么凄惨,不过,自己怎么会吓成这样?这才只是阿青婶而已啊!若是绍远、惜梅姨或其他亲人,她恐怕早双脚瘫软,连跑走的力气都没有了吧!

    她依然无法面对过去,面对她所织下的那一片乱网,两年了,她还是找不到化解的方法,为什么绍远和惜梅姨还要穷追不舍呢?找到她又有何好处?只不过把旧伤疤重新揭开,让大家再尝一次痛苦而已。

    她一边走一边想着方才和阿青婶的对话,应该没有透露什么会危及她藏匿处的话吧?

    她是见不得光的,只适合在暗处。台北地方大,她小心痹篇惜梅姨的信义路、哲彦叔的仁爱路、邱家的大稻埋,活在外围,以设定的安全距离来慢慢愈合她所划下的创伤。

    可创伤太深,两年仍是不够的。

    春雨绵绵,忽粗忽细,云其实不厚,太阳还不时露出笑脸,潋滟着微湿的大地。

    止不住如泣的雨水,大概是来自千山上遥寒的冰雪吧!一点一滴地融化,横空潇潇。

    服装社占了三个店面,白底红字的广告牌也特别醒目,假人模特儿穿着时新的旗袍礼服,各自千娇百媚地站在玻璃展示橱内。

    外表并不起眼的低矮建筑,里面可是别有洞天。尤其香喷喷的试穿间,有逃陟绒坐椅、巴洛可式的漆金长镜,早晚都是衣香鬓影的贵夫人穿梭。

    敏贞贪看绸缎庄送来的新布料,婉拒了美琴和几个女同事的看电影之邀,又成为早班里最晚走的人。

    天已黄昏,歇雨如丝,她撑起小白花洋伞,踏到街道上。

    突然对面有个伫立的人影引起她的注意,一个直直凝望她的男人。

    她眨眨眼,一辆三轮车踩过,溅起泥水;她再眨眨眼,伞从她的手上滑落。

    他举步踏了过来,敏贞转身就走,无视于行色匆匆的路人,只凭直觉左闪右穿,竟也没有撞到人。

    他拿起伞在后面紧随着,没多久伞就在她头上,他始终落后,配合着她的步调,一句话也没说。

    只有一个人对她的沉默习以为常,只有一个人能够快速进入她莫名的情绪中,那就是绍远,千真万确的绍远,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?

    他们走进植物园,迎面而来的是满眼的绿,间有中央图书馆和展览古物的历史文物馆,因改建的提案仍在审议中,所以仍是木造的日本神社样式。

    敏贞的脚步很自然地走向人稀的小径,一大片水塘在雨中泛着涟漪,拂乱了天光云彩,始生的浮萍相互追逐连缀,随水飘流着。

    “敏贞,不要再走了吧?”绍远终于说。

    她在漫漫的水边站住,手绞着手帕说: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?”

    “阿青婶通知我们的。”绍远向前一步,在她身旁说:“她说你在服装社工作。我和惜梅姨就分头探访台北所有的服装社,我比较幸运,第三家就找到,没想到你离我那么近,这条路我时常经过,竟不知你就在近在咫尺!”

    原来如此,她根本就不该一时冲动跑去大稻埋!

    他们肩并着肩,敏贞只消轻轻一瞥,他整个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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