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雪海_第四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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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四章 (第1/4页)

    第四章

    有时候我们真的把简单的事想得太复杂了。

    回到家门时三点钟,我并不疲倦,有种亢奋。

    与香雪海一席话,仿佛与老朋友叙旧,该说的全部毫无隐瞒地说出来,没有一丝掩饰。

    忽然之间我明白为何与她这么谈得来,原来她丝毫没有不必要的虚伪客套,没有“万分歉意”、“久仰久仰”、“纯属误会”、“切勿见怪”这些。

    一点没有转弯抹角的成分。

    圆滑本应是成年人的美德,不知怎地,她全部不派用场,干脆得一是一,二是二,具有莫大的信心才能如此吧。

    本来叮噹与我也算是口直心快,敢说敢言,但到底我们的直爽是苦心经营的,不比香雪海,简直发自内心,十分诚恳。

    就是这一点,令我改变了以前她给我的恶劣印象。

    我用锁匙开了大门,发觉书房的灯亮着。

    谁?

    叮噹?

    我探头一望,果然是叮噹蜷伏在沙发上,已经憩着,轻轻地扯着鼻鼾。

    我觉得好笑,她怎么老远跑了来?我替她拾起掉在身边的书。

    她被我惊醒,一脸的不快“什么时候?”

    “三点一刻。”

    “天都快亮了。”她埋怨“你这顿饭吃得好不过瘾,真该直落,连带吃完早餐才回来。”

    我还没知道事情的严重性,笑说:“人家没留我。”

    叮噹冷冷地接上去“人家留你便如何?”

    “咦,你是怎么啦,明明…”

    她霍地站起来,抄起手袋“我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三更半夜,走到哪里去?在这里睡一觉吧,我把床让给你。”

    我把她推进睡房,一边说:“老夫老妻,你很少使这种小性子。以往我跟金发美女去跳舞喝酒,你埋头埋脑写专栏骂人,若无其事,今次怎么搞的?叮噹,莫非三十岁生日一过,你已失去当年豪气?”

    她换衣服上床“你出去睡。”

    “好好,遵命。”

    我拥着被子在沙发上一闭上眼睛就进入黑甜乡。

    我敢发誓一整晚没有变换过姿势,很少有机会睡得这么实。

    是叮噹自房中的呼叫声把我惊醒的。

    她叫:“大雄,大雄。”

    我翻身自沙发起来,发觉睡歪了颈脖,怪酸软的,看看时间,已经十点多。

    我问叮噹:“什么事?”

    她还在睡,原来说梦话。

    艺术家都有散不净的孩子气。

    “叮噹,叮噹。”

    她睁开眼睛。

    “叫我?”我问“睡得不好?”

    她叹口气:“大雄,你什么都好,就是没心肝的。”

    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评语,叫我难以作答。

    我只好赔笑脸。

    她瞪着我“你一定要到香氏企业上班?”

    “不能算香氏,我的写字楼虽然在金玻璃大厦,但属赵家一支。”

    “说穿了还不是那么回事,自己骗自己。”

    我说:“就算替香氏打工,也没什么不好,多争取点经验。”

    “还不是一辈子替人家做工。”

    “唷,后悔?”我逗她笑“可是人家赵三已经有孙雅芝了。”

    “大雄,你真的什么都好,偏偏对女朋友没心肝。”

    我不敢与她讨论这个问题。

    “我去做早餐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,我要赶到乌溪沙去。”

    “干吗?”

    “同陆师母商讨孤儿院扩展事宜。”

    “一路顺风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巴不得我不回来。”叮噹抿抿嘴。

    奇怪,她很少扮演这种受委屈的小媳妇角色。

    “我送你。”

    “你上班要迟到。”

    “不相干。”

    “嗯,混熟了自然不相干。”

    我更加不敢搭嘴,一切顺她意,女人说不送不送,其实是切切要送,我明白,于是立时三刻做好早餐,穿戴整齐,送叮噹上路。

    回到公司,已是午餐时分。

    新环境新人事,我一向是个发奋图强的人,不知为什么,此刻却有点疲乏,一大堆公文在面前,显得既无聊又琐碎。

    像我们这种人,工作唯一的收获便是薪水,一旦离开写字楼,物是人非事事休。不比叮噹,写了书出了气收了稿酬之后,还能拥有一大叠著作来满足自我,动不动,还是个有文化之人,著作等身,幸运的叮噹,旁人也许觉得她无聊,可是她其乐融融,无拘无束地干她的自由职业,千金不换的逍遥。

    如果我是个女人,我也名正言顺地当艺术家,胡乱做些什么都混得三餐。

    我是不相信女人要身居要职的,生育孩子是女人最伟大的天职。男人又自不同,男人要对社会有所交代,躲在被窝里画画听音乐,算是哪一门子的好汉?

    但此刻我这根社会的栋梁累得不得了,昨夜临天亮才睡也是原因之一,主要是生活太规律化,太刻板,日子过得像一部机器,渐生厌恶。我不应答应赵三,帮他这个忙,辞去旧工后应当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的。

    可是男人没有职业,就等于一无所有了,空白的时间是浪费,将来我要付出代价,眼看旁人飞黄腾达,自己因一时的潇洒远远落在后边…

    我无法不跟随社会的风气而向前爬,往高处飞。香港这个地方,弱者的喃喃自语是不会有人听见的,他们还不是发完牢騒后无奈地伸手接住强人给他的制度。

    我不喜噜苏,故此努力做到有发言权的地步。

    无论怎样,科学家少了竹林七贤还不是活得好好的,名士们夏天没有冷气就很难睡得安稳,这是事实。

    但今天感觉不一样。

    今天我觉得普天下的懒人有福了,他们管他们躺着,等其他的人来为他们谋福利,付出些微的代价,那个寒窗十载的医科生就得为他把脉…依此类推,懒多好。怎么会生出这种感觉?

    莫非是羡慕香雪海的闲情?

    对了

    叮噹再空,也是个无事忙,她有意无意间向人显露她忙,但不是为阿堵物忙,于是乎伊与众不同。

    但香雪海直接得多,她根本什么都不做,闲来发号施令是唯一的兴趣,她连玩都不玩。

    什么都不做的人!

    以前我没见过,现在见到了。

    即使是赵翁,也得在公司里挂个名作董事,他不放心生意,也怕闲得慌,但香雪海对世上一切都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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