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空曲_第二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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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二章 (第3/6页)

人只能依附男人,不能单独生存。”

    采眉静静的聆听着。

    “从三代到汉唐,还没有守节的观念,妇女再嫁、三嫁的例子很多,甚至如货物般被转手。像可怜的才女蔡文姬,被迫三嫁,自己都有羞耻之叹,却又莫可奈何。”德容冷静的说:“如果她生于礼教严苛,失节事大的今日,或许就不会那么凄惨,也不必以悲愤来形容她屡次委身的屈辱了。”

    窗外的雨渐渐歇止,屋内显得比方才稍微明亮些。

    “你明白吗?女人原是没有地位的,既无法自行谋食,也不能求取宝名,命如风中柳絮。”德容顿了一下说:“但在宋儒学提倡『守节』的重要后,女人才有地位、人格和尊严。我们藉着『节烈』,可以得到属于自己的贞节牌坊或诰命夫人,那相当于男人的科举功业,让女人不再被当成货物,能选择另一条出路,与男人平等地留名青史。”

    采眉努力的聆听,但不是马上就能了解大姑姑的意思。

    “所以,我是很快乐的。我丈夫死了,我不必一嫁再嫁,去伺候不同的男人,像青楼女子般只为求生存温饱,也因为『守节』,我能拥有这一楝楼,无忧地过日子外,还受人尊敬,年年有朝廷的犒赏,死了还筑牌坊、列史册。”德容露出难得的微笑说:“这『贞节』二字真是妇人之福,也保护了我们不受男子的蹂躏,自成了我们的世界,连父亲、丈夫和儿子都无法干预。在『守节』名下,是他们从我,不是我从他们!”

    这是采眉初次听到的说法,眸子忍不住张得大大的,而德容的面庞有着异常的光彩,似陷入一种狂热中。

    “采眉,谨记我的话。”德容向前两步说:“你嫁入夏家,门当户对,丈夫和儿子,有一人有出息,你就等着受封夫人,但…若像姑姑的寡命,也有出路,守住节烈比命还重要,自有你受人膜拜的贞节牌坊。”

    那日下楼后,采眉撑起纸伞,穿上高屐,站在青石板上,却没有立即离去。

    她回头仰望“贞姜楼”那灰朴朴的外表,已不再带着愁郁,反而拥有自己特殊的光辉。

    常听家中女眷每每谈及大姑姑时,虽多敬重,但也暗暗带着一份惋惜。可她们怜楼上人,楼上人还觉得她们依附着男人才是无尊严之悲呢!

    到底谁是对的呢?

    她想到了怀川,两年过去,他的声音已变得模糊不真切,但挂记仍随年龄一日日加深。无论如何,他们终有朝夕厮守的一天,那感觉就不由得变得特别了。

    而他是否还留着她的梅花荷包呢?

    这事是兆纲自己招出来的,他才忍了两天,就把去探怀川伤势的经过都说出来了,其中最令她兴奋的是那把“流空剑”最教她气结的是荷包的赠予。

    嗯!明年夏天见了他,第一件事便是要回梅花荷包,如果还在,就表示这两年来,他心里也惦念她,若没有…没有的话,可不会轻易饶他吧!

    采眉慢慢地绕过竹林,走回内院的回廊。才收起伞,兆纲便由转角匆匆地跑来,差点撞到她。

    采眉皱着眉说:“都十二岁的人了,还没个稳重样子,是谁在追你呀?”

    “爹召我到前厅去,说有一位王世贞先生到了,要考考我的文章。”兆纲神情紧张的说,唇上有细细的汗珠。

    “王世贞?他可是个才子呀!他要考你,临时抱佛脚都没有用。”采眉看他一张苦瓜脸,如赶赴刑场般,不禁同情地说:“我教你一招好了。那位王先生论文章一定秦汉,论诗一定盛唐,你只要多引用史记、汉书和唐诗,保证不会出太大的差错。”

    “三姐,若是你也去就好了。”兆纲嘟着嘴说:“真不公平!你们女孩都不必应这些酬,也不必考那些试,日子比我舒服多了。”

    “别说傻话了,当心又捱打。”采眉板着脸孔说。

    兆纲忐忑不安地转身离开。反正逃不过,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了。

    采眉走两步,想王世贞来做什么呢?若她记得没错,王家方遭变故,突然登门造访,不会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吧?

    **

    保田位于边塞的大同地区,平日只有卫所屯田兵及一些居民,荒僻遥远,久、天时,更是冰天雪地,承受着极北吹来的风,呼啸不断,凄厉而苦寒。

    这两年,朝廷派来了总督魏顺,更在这艰困无情的大地上平添刺眼可怕的血腥,先是去年秋天王总督被送回北京斩首,再来就是今年秋天夏纯甫在黄沙碉堡前就地正法。

    这些都是严嵩为掩饰对俺答战役的失败,再因私人恩怨想排除异己所设下的冤狱,前前后后不知株连了多少人。

    冤气冲天,连保田的月亮都不复往日的明净,成了nongnong的黄,偶尔还会含着血光,令人看了不免心惊。

    带血的雪夜,远处有狼嚎声传来,有时单独一只,凄恻亘达天月,有时群起嗥之,震撼八方,入梦有如恶魇。

    蒙蒙中,似宇宙洪荒,那魅黑的不知处,有两道影子疾奔着,飞快如点星,几乎成了雪花狂旋飙转的一部分,即使有守夜的官兵,也是看不清楚的。

    又一阵狼嗥凄楚可怖的传来,血月旁有一颗星突然大闪一下,而后直直地划落,不到地就散化无踪。

    以边塞的迷信,那是有人将死,见者忧戚。那诡异的天象早就在人的心中蕴藏着难言的怯畏,小至自身族人,大至国家社稷,总有一日,漫天席卷的变故将会来临。

    怀川以为,那殒落的流星,正是自己年轻的生命。

    他靠在地牢中凹凸不平的土墙上,全身是伤,横的、直的,渗血的、见骨的,彷佛掉了一层皮,已不知哪里最痛。

    他记起那些鞭刑、杖刑和烙刑,一心要他划押,承认自己在绍兴曾和海贼、倭寇私通。

    莫须有的罪名,他是死也不愿屈服的!

    心死的此刻,问他有没有后悔没听王世贞的劝,急急地回到保田来呢?怀川也说不上来,事实上,两个月前在哨站外,父亲的好友贾石又阻挡了他一次,建议他先躲祸再说。

    当他听到父亲已被秋决的消息,对着霜天黄土就嚎哭起来,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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